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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1节 (第3/3页)
,道是腿折了,至于如何折的,无人知晓。 ??*** ??三月廿九。 ??从延康坊的殷府到安国寺东的十六宅,到傍晚道路肃清,红绸铺地,淮阳王便由傧相陪同着,鲜衣怒马地踏过这大半个长安城的道路,去女方家里迎接新妇。其他几位贺喜看热闹的亲王郡王跟在后头,当段云琅下车时,便正见到女方的亲戚在“下婿”。 ??那妇人生得眉眼凌厉,动作也彪悍,拿个竹杖站在宅院门口,照准了便朝段云瑾身上打下去,口中骂道:“尔是何人,来此相投?” ??段云瑾一身大喜红衣,笑嘻嘻地受着打骂,行个礼道:“本是天家宗子,封爵淮阳,闻君高语,故来相投,窈窕淑女,君子好逑。” ??两人一来一去地唱和着,那妇人为难了段云瑾好久,才终于放他进去。段云琅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,想这二兄素来只会欺负女人,原来有一日也会这样被女人欺负,真是有意思,太有意思。 ??可是旋即他又想到,自己若娶了阿染……该不会也要这样遭“下婿”吧? ??他默默摸了把脸,还好阿染已和这家断了来往了…… ??殷家的宅院不小,段云瑾每过一道门槛儿,便得作一首诗,不然便又要挨打。到得高堂上拜了岳母昭信君,再往里头走去——殷家嫡长子娶妇,殷止敬自己却未出面,此刻也无人置喙。但见得夜色渐深,红绸灯笼一个个地亮起来,宾朋满座,热热闹闹地看着新郎娶妇这费事的劲儿,好不容易段云瑾磨磨蹭蹭地终于到了殷画的闺门前,众人逼着他作催妆诗,他犹疑片刻,低声咏了出来: ??“两心他自早相知,一过遮栏故作迟。更转只愁奔兔月,情来不要画蛾眉。”1 ??众人有一刹的静寂,而后,哄然叫起好来。 ??本朝文风炽盛,善属诗文之人不论如何都是招人喜欢的,而况这诗句明里暗里都是满满的情意,甜得几乎要溢出来了。段云瑾被人称赞得面上发红,今日咏诗将近三十首,他都是一个字一个字花了好多天才憋成的,还找老师改了好几遍,又强迫自己全部背下……他一向算不上文思敏捷,也不是什么风流才子,他只是觉得……觉得殷画这个女人,他虽然不是顶欢喜,但还是应当好好对待的吧…… ??毕竟,这成了亲了,就是一辈子的事了啊…… ??段云琅在人群之外,站了许久许久,直到那沸腾的欢呼声将他的耳朵都轰得疼了,他才回过神来。 ??催妆诗过了关,新郎便可将新妇带家去了。众人又拥着淮阳王和他那个害羞的新妇从闺阁下出来,段云琅安静地看着,他忽然觉得自己这些日子以来的“穷开心”,其实也并不那么开心。 ??他和阿染,他们就没法这样坦然地接受着亲人的祝福,快活而羞涩地走在这朗朗的月光下。 ??他有什么资格去嘲笑二兄呢?二兄就连那些琐碎的烦恼,都是幸福的啊。 ??他还没有喝酒,已觉心意昏沉。离了人群往外走去,脚步茫然,也不知走到了哪里。再抬眼时,竟是一片陌生的院落。 ??春风拂过,院中的成片的青竹沙沙作响,却更显出无边无际的空旷。段云琅怔怔然往里迈了一步,低头一看,地上的杂草竟已没了脚踝。 ??那竹林深处,似有一间屋舍,此时此刻,亮了一盏寂寥的灯。夜幕如一个巨大的罩子,将这小院里的一切与外界的宾客喧嚣都隔绝开来,便连那高悬的一钩月亮,此时都安静地黯淡了光芒。 ??这一片静谧之中,忽而,响起了断续的……笛声? ??不,那大约不是笛。只是几个简单的重复的曲调,自那亮着灯的窗内飘散出来,一遍又一遍,不厌其烦,温柔款款。这分明不是什么乐中圣手,曲调的断裂也表明那人心不在焉,可段云琅听得却要入了迷,只觉……只觉这曲子,几乎要将他心底里,最悲伤的事情,都淘挖出来了。 ??就像在飘雪的季节里,默默地等候一个人。 ??就像在冰冷的深水里,绝望地抱紧一个人。